Ssanceenai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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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蒼茫的天空下劍氣如虹


誰都知道,紅塵過往,沒有人能夠握得住地久天長。人生總是曲終人盡散,江上數峰青。如今世道海清河晏,子孫安居敬業,繼父應該走得從容。詩經雲,“哀哀父母,生我勞瘁”,父母撫我長我,育我顧我。嗚呼哀哉,憂心惻傷。都說父母不在,兒女離散。我們兄弟姐妹相約,每年大年初一都在高家墩子聚會,重溫衣胞地,回報和告慰列祖列宗。繼父啊,歸去來兮,揮一揮手說聲珍重,所幸的是這滿天虔誠而清晰的陽光,我們生死同享。更何況在四合院客廳裏我們開窗即見,還有那馥鬱的稻花香年複一年不絕如縷,為我們祈禱和祝福。


一方水土,一襲血脈。沐浴眼前這漫野的稻花香,繼父,我想再靜靜地抱一抱你!天色漸漸地暗下來,雨點時疏時密,紮在院落的橘樹上。假日端午,我一個人斜坐在大客廳深紅而敦厚的沙發上,默默地看天,輕輕地聽雨。


淅瀝瀝細雨如霖滋潤心田,增添了黃昏的安謐。連日不開的淫雨仿佛已把天地澆透,空氣裏的濕潤和清涼觸手可及。明暗交疊,客廳裏的一切朦朧而迷離。荷花缸裏的紅魚陪伴我九載春夏,橡木花架上青翠的君子蘭花枝挺立。木質金粉的“福”字緊貼半壁東牆,黃土高原的布藝“虎娃”玲瓏可愛,景德鎮的瓷器“蘆葫”昭示平安。還有關中老腔皮影,聖誕老人根雕。更有躺在茶幾上那尊肥碩的“逍遙佛”,雙乳鋪陳,翹起二郎腿,手持元寶和蒲扇,滿臉富態、慈祥和幸福……所有這一切,清幽無語,寂然有趣。光影之配搭,韻律如曲;色彩之諧和,嫵媚如詞。這樣的風景,情動如風。這樣的時空,心靜如水。


雨撲嗒嗒地敲打在窗沿上,如舞臺上的音樂人敲擊爵士鼓。是習俗,也是團聚,更是一卷文化流脈。端午節,大家都插艾立蒲,避邪納祥。綠艾如青蔥女子從河畔走來,滿身藥香,穿越樓上樓下風情繚繞。菖蒲如一襲青衫,臨風佇立,。“五月端陽節,家家粽子香”。一個人,一只粽子,一杯龍井茶,陷落在溫柔的沙發裏遐思邈邈,一首首端午歌吟慢慢地如一條條騰躍的鯉魚從腦海浮現。“鶴發垂肩展許長,離家三十五端陽”,那是客子思故土;“欲學楚歌歌不得,一場離恨兩眉峰”,那是詩人懷才不遇;“前年此會魚三尺,不似今朝豆味香”,那是一種樂觀豁達……關於端午節的由來,楚江渺渺,冤魂沉沉,萬古傳聞的皆為屈大夫。“今日獨醒無用處,為公痛飲讀《離騷》”。突然間我胸懷賁張,義薄雲天,俄爾站立起來,似乎氣貫長虹。然而,時過境遷,緩緩地平息過後,不覺啞然失笑。曆史煙雲千年遠逝,而今我所有的家國情懷,所有的追夢和守候,只剩下眼前一川細雨;人生的悲喜、憂樂和得失,日複一日地早已融進門前桂樹悠忽縹緲的清香中,若有、亦若無,忽濃、又忽淡。罷了,東風無力,微雨燕飛,我複又坐下來,品茗玩壺,享用家居這一息安寧裏的萬千景致。